鐵死亡是一種由鐵和活性氧(ROS)促進的脂質(zhì)過氧化(LPO)介導的受調(diào)控的細胞死亡形式,目前被認為是一種有效的癌癥治療方法。在鐵死亡過程中,LPO通過ROS生成氧化磷脂發(fā)揮關(guān)鍵作用,然而腫瘤細胞內(nèi)源性ROS水平通常不足以誘導足夠的LPO,且谷胱甘肽(GSH)的過表達會清除ROS,維持氧化還原平衡,保護細胞免受外界氧化應激。盡管已有一些小分子鐵死亡誘導劑如erastin和RSL3被用于觸發(fā)鐵死亡,但它們在藥代動力學和間接消耗GSH方面存在固有限制,影響了其在實現(xiàn)精準高效癌癥治療中的有效性。因此,開發(fā)一種能同時降解內(nèi)源性GSH并提高ROS水平的策略對于增強基于鐵死亡的腫瘤治療效果至關(guān)重要。
目前已有多種策略被開發(fā)用于通過產(chǎn)生ROS和重編程腫瘤微環(huán)境(TME)來增強鐵死亡,其中具有獨特結(jié)構(gòu)的納米材料因其在藥物載荷和TME響應性釋放治療藥物以實現(xiàn)時空控制遞送方面的優(yōu)勢而備受關(guān)注,但現(xiàn)有的納米平臺雖增強了ROS生成,卻在GSH消耗方面表現(xiàn)不足,難以實現(xiàn)強大的鐵死亡效果。
針對上述問題,北京大學深圳醫(yī)院口腔醫(yī)學中心楊宏宇、中國科學院深圳先進技術(shù)研究院耿勝勇團隊研究開發(fā)了一種光熱響應型多功能MnO?納米酶,以促進口腔鱗狀細胞癌(OSCC)中的鐵死亡。將FDA批準的鐵死亡誘導劑RSL3包裹在中空介孔MnO?納米顆粒(HM-MnO?)內(nèi),并用鐵摻雜多巴胺(Fe-PDA)和cRGD腫瘤靶向肽進行修飾。該MnO?-RSL3@FePDA-cRGD納米催化系統(tǒng)在靶向遞送至腫瘤部位后,模擬過氧化物酶(POD)、氧化酶(OXD)、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(GPx)和NADH氧化酶(NOx)的多酶活性,通過產(chǎn)生大量ROS和有效消耗GSH,為鐵死亡創(chuàng)造最佳TME。在808 nm激光照射下,PDA介導的光熱效應導致系統(tǒng)迅速降解并釋放RSL3,隨后引發(fā)的級聯(lián)反應觸發(fā)強大的鐵死亡,并與光熱療法協(xié)同作用抑制腫瘤生長。這種創(chuàng)新策略為增強鐵死亡、提高抗腫瘤治療效果提供了一種有前景的方法(圖1)。相關(guān)研究在2025年6月15日以“A photothermal-responsive multi-enzyme nanoprobe for ROS amplification and glutathione depletion to enhance ferroptosis”為題發(fā)表于《Biosensors and Bioelectronics》(DOI: 10.1016/j.bios.2025.117384)上。
圖1. MnO2-RSL3@FePDA-cRGD (MnO2R@FePDAc)納米催化體系的構(gòu)建及通過多酶模擬活性實現(xiàn)光熱驅(qū)動的鐵死亡
(1)MnO 2 R@ FePDAc納米催化體系的合成與表征
采用模板法合成中空介孔MnO?(HM-MnO?),透射電子顯微鏡(TEM)和掃描電子顯微鏡(SEM)圖像確認其具有明確表面形貌的中空介孔結(jié)構(gòu)(圖2a)。根據(jù)比表面積分析(BET)結(jié)果,HM-MnO?納米顆粒比表面積為33.0 m2/g,平均孔徑為3.5 nm,具備高效納米載體所需的高比表面積和介孔特性(圖2b)。將鐵死亡誘導劑RSL3載入HM-MnO?內(nèi)核后,在表面組裝鐵摻雜多巴胺(Fe-PDA),隨后用cRGD腫瘤靶向肽進行功能化修飾,采用差速離心法去除未結(jié)合的小PDA顆粒和cRGD。如圖2c所示,最終產(chǎn)物MnO?-RSL3@FePDA-cRGD(記作MnO?R@FePDAc)保持約150 nm平均直徑的中空球形結(jié)構(gòu)。能量色散X射線光譜(EDS)映射顯示Mn和Fe元素顯著存在,且含有C、N、O、S、Cl元素(圖2d)。X射線衍射(XRD)圖譜(圖2e)在36.7°和66.3°處有歸屬于晶態(tài)MnO?的明顯峰,20-30°的寬峰對應PDA。X射線光電子能譜(XPS)用于確定MnO?R@FePDAc表面元素組成和化學態(tài)(圖2f),其光譜在652.5 eV和640.8 eV處的結(jié)合能峰分別對應Mn 2p?/?和Mn 2p?/?,經(jīng)峰擬合得到Mn?? 2p?/?和Mn?? 2p?/?信號,證實Mn主要以Mn??氧化態(tài)存在(圖2g);Fe 2p?/? XPS峰位于723.5 eV和716.7 eV,分別歸屬于Fe3?和Fe2?,F(xiàn)e 2p?/?峰位于712.2 eV和710.0 eV,進一步證實Fe3?和Fe2?共存,確定了Mn和Fe的價態(tài)(圖2h)。此外,傅里葉變換紅外光譜(FT-IR)分析證實PDA和cRGD成功修飾于表面(圖2i),596 cm?1處的FT-IR峰歸因于Fe-O伸縮振動,表明在HM-MnO?表面形成了Fe-PDA聚合物。這些結(jié)果證實了MnO?R@FePDAc納米催化系統(tǒng)的成功制備。
圖2. MnO2R@FePDAc的表征。(a) HM-MnO2的 TEM 圖像。(b) HM-MnO2的 N2吸附-解吸等溫線和孔徑分布曲線。(c) MnO2R@FePDAc的 TEM 圖像和 (d) EDS 映射。(e) MnO2納米粒子和 MnO2R@FePDAc的 XRD 圖案比較。(f) 全范圍 XPS 光譜和 (g) Mn 2p 和 (h) Fe 2p 相應的高分辨率 XPS 光譜。 (i) FT-IR 光譜
(2)MnO2R@FePDAc的光熱性能
MnO?R@FePDAc的紫外-可見-近紅外光譜在近紅外區(qū)有顯著吸收。利用紅外熱成像相機監(jiān)測不同濃度納米顆粒懸浮液在1.0 W/cm2的808 nm激光照射下的溫度變化,如圖3a所示,與磷酸鹽緩沖液(PBS)對照組相比,MnO?R@FePDAc溶液溫度呈濃度依賴性上升,表明其能有效將激光能量轉(zhuǎn)化為熱能。光熱性能呈功率密度依賴性,且經(jīng)五次加熱冷卻循環(huán)后無溫度衰減(圖3b),具有光熱穩(wěn)定性。計算得到的光熱轉(zhuǎn)換效率為39.1%(圖3c),足以增強催化性能和降解能力,而未摻雜的PDA光熱轉(zhuǎn)換效率為24.0%,鐵摻雜顯著提升了光熱性能,促進PDA中的非輻射弛豫,誘導鐵死亡。鑒于其光熱性能,研究了MnO?R@FePDAc的藥物控釋行為和降解情況。280 nm處的吸收峰證實了RSL3成功載入MnO?R@FePDAc(圖3d)。在模擬腫瘤微環(huán)境(TME)條件下(pH = 5.4,含10 mM GSH和100 μM H?O?),MnO?R@FePDAc對RSL3呈緩慢釋放,而近紅外光照射則觸發(fā)藥物快速大量釋放(圖3e)。通過評估有無近紅外光照射下MnO?R@FePDAc的過氧化物酶(POD)活性,來研究近紅外光照射對催化能力的影響,經(jīng)近紅外光處理后,因氧化TMB導致的652 nm處吸光度顯著增強(圖3f),表明光熱效應顯著提升了MnO?R@FePDAc的催化性能。進一步通過觀察形態(tài)變化來探究MnO?R@FePDAc的近紅外光響應性藥物釋放機制,在pH 7.4的生理條件下,MnO?R@FePDAc結(jié)構(gòu)穩(wěn)定(圖3g);在模擬TME條件下孵育1小時后,納米顆粒結(jié)構(gòu)部分降解(圖3h);而在模擬TME條件下經(jīng)10分鐘近紅外光照射后,MnO?R@FePDAc完全降解(圖3i)。這些結(jié)果表明,光熱效應的引入加速了藥物釋放,顯著增強了MnO?R@FePDAc的催化活性,有助于營造促進鐵死亡的最佳腫瘤微環(huán)境。
圖3.MnO2R@FePDAc的光熱特性。(a)1.0 W/cm2近紅外光照射下的溫度變化曲線。(b)五次開關(guān)循環(huán)(100 μg/mL)內(nèi)的光熱穩(wěn)定性。(c)光熱轉(zhuǎn)換效率:紅線表示光熱效應;紫線表示在冷卻期間確定的時間常數(shù)(τs)。(d)紫外可見光吸收光譜。(e)在模擬 TME 條件(pH = 5.4,10 mM GSH和100 μM H2O2)下,有或沒有近紅外光照射(1.0 W/cm 2 ,持續(xù)10分鐘)時 RSL3 的釋放行為。(f)oxTMB在652 nm處的吸光度表明具有 POD 樣活性。(g-i)MnO2R@FePDAc分別在pH 7.4下與10 mM GSH 孵育1小時、模擬TME 條件以及在模擬TME條件下近紅外輻射10分鐘后的 TEM 圖像
(3)酶活性檢測
MnO?R@FePDAc的多酶模擬特性對增強活性氧(ROS)生成和谷胱甘肽(GSH)消耗至關(guān)重要。其過氧化物酶(POD)活性通過3,3′,5,5′-四甲基聯(lián)苯胺(TMB)作為底物進行評估,TMB被氧化后在652 nm處有特征吸收峰。其對TMB的米氏常數(shù)(Km)為0.011 mM,最大反應速率(Vmax)為2.136×10?? M s?1,遠優(yōu)于Fe-PDA(圖4a)。其氧化酶(OXD)活性在TMB底物下進行評估,Km為0.059 mM,Vmax為3.453×10?? M s?1,催化效率顯著高于Fe-PDA(圖4b)。在模擬腫瘤微環(huán)境(TME)條件下,MnO?R@FePDAc對GSH的Km和Vmax值分別為0.24 mM和1.657×10?? M s?1,遠高于Fe-PDA(圖4c)。其NADH氧化酶(NOx)活性通過與2 mM NADH在pH 4.5、37℃下反應30分鐘進行評估,其Km和Vmax值分別為0.15 mM和1.455×10?? M s?1,顯著優(yōu)于Fe-PDA(圖4d)。這些結(jié)果突出了MnO?R@FePDAc的多酶模擬作用,包括 POD、OXD、GPx 和 NOx 活性(圖4e),凸顯了其在誘導腫瘤細胞鐵死亡爆發(fā)方面的巨大潛力。電子自旋共振(ESR)光譜檢測到MnO?R@FePDAc在pH 5.4時能產(chǎn)生羥基(?OH)和超氧(O???)自由基,且在加入H?O?后,?OH和O???信號顯著增強(圖4f和圖4g)。在近紅外(NIR)光照射下,MnO?R@FePDAc催化H?O?產(chǎn)生ROS的反應速率加快,ROS生成量增加(圖4h)。
圖4.與MnO2R@FePDAc相關(guān)的酶動力學。(a)類POD、(b)類OXD、(c)類GPx和(d)類NOx活性的Michaelis-Menten曲線。(e)多酶模擬活性示意圖。(f)檢測?OH和(g)O2??的ESR光譜。(h)與100 μM H2O2和2 mM TMB反應5分鐘后在652 nm處的吸光度
(4)體外鐵死亡機制
MnO?R@FePDAc對口腔鱗狀細胞癌(OSCC)細胞的鐵死亡介導細胞死亡效率及機制如下:IR-780修飾的MnO?R@FePDAc在HN6細胞中孵育6小時后,細胞核周圍出現(xiàn)密集紅色熒光(圖5a),表明其可被腫瘤細胞高效內(nèi)化。100 μg/mL HM-MnO?處理細胞24小時,存活率仍高于90%(圖5b),具有良好的生物相容性。與對照組相比,NIR照射下細胞存活率接近100%,光毒性?。▓D5c)。40 μg/mL的MnO?R@FePDAc處理使細胞存活率下降31.8%,NIR照射下95.2%的細胞被殺死(圖5c),歸因于光熱激活的鐵死亡爆炸?;?死細胞染色顯示MnO?R@FePDAc + NIR組完全呈現(xiàn)紅色熒光(圖5d),與細胞存活率結(jié)果一致。MnO?R@FePDAc在腫瘤微環(huán)境(TME)條件下模擬多酶活性,光熱響應性釋放RSL3,為誘導鐵死亡爆炸奠定基礎(chǔ)。經(jīng)MnO?R@FePDAc和NIR照射處理的細胞,在模擬TME條件下產(chǎn)生顯著的活性氧(ROS)(圖5e),且脂質(zhì)過氧化(LPO)水平最顯著(圖5f)。MnO?R@FePDAc處理顯著增加丙二醛(MDA)水平,與NIR聯(lián)合處理時MDA水平進一步升高(圖5g)。MnO?R@FePDAc + NIR處理的HN6細胞中相對谷胱甘肽(GSH)水平下降75%(圖5h),表明其有效消耗GSH。MnO?R@FePDAc + NIR組NADH水平顯著下降(圖5j),可抑制GSH產(chǎn)生。經(jīng)MnO?R@FePDAc處理的HN6細胞的透射電子顯微鏡(TEM)圖像顯示鐵死亡誘導的線粒體功能障礙特征(圖5i)。Western blot分析顯示,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4(GPX4)表達顯著下調(diào),鐵死亡抑制蛋白1(FSP1)、鐵蛋白重鏈1(FTH1)、鐵氧還蛋白1(FDX1)等鐵死亡相關(guān)蛋白表達被抑制(圖5k)。
圖5.體外抗腫瘤活性和機制。(a)用IR-780標記的MnO2R@FePDAc 處理6小時后的CLSM圖像。(b)與游離HM-MnO2孵育24 小時后的相對細胞活力。(c)不同處理后的相對細胞活力。(d)指示活(綠色)/死(紅色)細胞的熒光圖像。(e)細胞 ROS(綠色)/核(藍色)的熒光圖像。(f)使用 Liperfluo 探針的細胞 LPO 含量的熒光圖像。(g)通過商業(yè)試劑盒檢測HN6細胞的 MDA、(h)GSH和(j)NADH 含量。(i)經(jīng)過不同預處理的HN6細胞的 Bio-TEM 圖像。(k)不同處理24小時后GPX4、FSP1、FTH1和FDX1表達的Western印跡分析(ⅰ.對照組,ⅱ. NIR組,ⅲ. MnO2R@FePDAc組,ⅳ. MnO2R@FePDAc + NIR組)。NIR組:808 nm激光以0.5 W/cm2的功率照射5分鐘
(5)體內(nèi)熒光成像及抗腫瘤功效
在HN6腫瘤小鼠中,MnO?R@FePDAc的熒光成像顯示其在腫瘤部位的熒光信號于注射后48小時達到峰值,隨后下降(圖6a),這歸因于EPR效應和cRGD介導的靶向能力。在0.5 W/cm2的NIR照射下,腫瘤部位溫度在5分鐘內(nèi)升至48.2℃(圖6b和c),表明其具有優(yōu)越的光熱效果,可增強ROS生成和鐵死亡。在體內(nèi)抗腫瘤效果方面,MnO?R@FePDAc誘導的鐵死亡有效抑制腫瘤生長,MnO?R@FePDAc + NIR組實現(xiàn)腫瘤生長完全抑制甚至消融(圖6d和e),且腫瘤重量顯著低于其他組(圖6f)。組織病理學分析(圖6g)和免疫熒光檢測(圖6h)進一步證實了其優(yōu)越的抗腫瘤效果和協(xié)同鐵死亡效應,同時各組間體重無顯著差異,表明良好的生物相容性。
圖6.體內(nèi)抗腫瘤活性。(a)注射IR-780標記的MnO2R@FePDAc 后不同時間點的全身光學活體成像,以及注射后 48 小時的體外熒光成像。(b)注射后48小時在0.5 W/cm2的近紅外輻射下對腫瘤部位進行紅外熱成像。(c)圖5b中腫瘤部位的溫度變化。(d)不同組的腫瘤生長曲線。(e)治療結(jié)束時的腫瘤照片。(f)腫瘤重量。(g)腫瘤組織的H&E染色、TUNEL檢測和Ki67免疫熒光染色。(h)FTH1、GPX4和FDX1 的免疫熒光染色
總之,研究人員展示了一種利用MnO2R@FePDAc納米催化體系同時增強腫瘤部位ROS生成和GSH耗竭的新策略。鐵死亡誘導劑(RSL3)被高效地封裝在MnO2R@FePDAc的中空介孔結(jié)構(gòu)中,從而有利于通過近紅外輻射控制藥物釋放。與先前報道的納米酶相比,MnO2R@FePDAc的催化活性位居前列。體外研究表明,MnO2R@FePDAc通過光熱響應的ROS生成、GSH耗竭和GPX4/FSP1通路抑制的組合,有效引發(fā)強效的鐵死亡。靶向遞送至腫瘤后,MnO2R@FePDAc通過多種酶模擬特性(包括催化POD、OXD、GPx和NOx活性)提供最佳的TEM 。因此,通過近紅外光驅(qū)動的鐵死亡爆發(fā)和光熱療法實現(xiàn)了協(xié)同抗腫瘤效應。該方案代表了一種通過整合鐵死亡誘導劑、多酶模擬納米酶和光熱效應來增強鐵死亡的創(chuàng)新方法,為晚期臨床癌癥治療提供了巨大的潛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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